从“三起三落”看祥子堕落的原因——关于《骆驼祥子》的商榷

——《骆驼祥子》商榷（二）

虎牛难产后，祥子用“三升三落”来概括自己。 所谓“三升三落”都是围绕着车的，而随着祥子和车的关系发生变化，祥子的心态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。

从拉车到买自己的车，祥子用了三年时间。 这是他的第一次“开始”。 那时祥子“有所见识，但难于与人谈论”。 他“不想模仿城里人的坏话”。 “他的相貌并不多，可爱的是他脸上的神气。” 他是那么诚实，他的脸是那么纯朴可爱。”[1]拉车时，他“多用心，少争胜”[2]。他“腿长，腰很稳”。他跑步时，“让骑行者感到安全、舒适”[3]，为了买车，“他不抽烟、喝酒、赌博，没有任何爱好，没有家庭负担。” 只要他肯硬着头皮，一切都会好的”[4]。三年后，我凑了一百块钱，花了九十六块钱买了一辆新车。提车时，“祥子的手颤抖着”甚至更多”，“差点哭了”。他把车拉到周围没人的地方，“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车，并试图把自己的脸照到油漆板上。”而且，“我越看，变得更可爱了”，买车的那天就被当成了自己的生日。 [5] 那时的祥子是那么天真可爱，无愧于一切美好的描述。难怪老舍说：“看来就像在地狱里也能做个好鬼一样”[6]。在这一时期，祥子因乐观、充满希望、坚持不懈的奋斗而达到了人生最辉煌的阶段。

不幸的是，美好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。 混乱的日子里，祥子和他的车被士兵抓获。 这是他的第一次“跌倒”。 丢了车的祥子“不仅恨那些士兵，也恨世界上的一切”。 他叹息不已：“你为什么欺负人到这个地步？为什么？” [7]可想而知，经过三年的努力，买到货是多么不容易。 如果你买了一辆新车，但没了，你换了，大家都会生气。 但如果说战争是祥子人生转折的唯一原因，那可能并不全面。

祥子的车被士兵抢走了。 祥子生活发生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当然是战争[8]，但又不仅仅是战争。 在社会动荡之中，无能为力的下层劳动者，再强大也是无能为力的。 祥子的经历固然是一个社会问题，但并不完整。 例如，祥子对战争即将来临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，对战争谣言的影响也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，因为“他只关心自己的生命，把一切灾难和灾祸都抛在脑后”[9] 。 如果不关心当前社会形势的变化，就会缺乏预判灾难的能力，无法未雨绸缪，更容易陷入社会漩涡。 底层劳动者无法抗拒整个社会环境。 他们能做的就是学会一些自我保护的能力，趋利避害。 要知道祥子并不是在睡梦中被士兵俘虏的，社会也没有对“战争即将来临”的消息做出反应。 然而，即便如此，也没有引起祥子的警惕和防备意识。 祥子是怎么被带走的？ 以前有人叫出租车去清华大学，平时两三分钱，现在只要两块钱。 祥子也看出出城很危险，“他不想去。” 但当他的同事称他为“大人物”时，他认为这是一种恭维。 “有这样的夸奖，看来那个身材矮小、胆大的光头男子也应该受到夸奖。” 一番自我安慰后，他庆幸心理接了过来，刚生出的警惕已经被抛到了脑后：“危险？难道只是这么巧合吗？” [10]。 当车子停到西直门时，他看到城洞里几乎没有行人。 “祥子的心更冷了”“我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”。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：“我已经在街上闲逛好几年了。” ，不能光说，也不能表现得像个贱人！” [11]读完这篇，我差点想骂人了。 虽然有“试一试，自行车变摩托车”的说法，但赌博还有另一种结果。 这都是关于你自己的。 我们可以理解，底层劳动者为了赚更多的钱愿意冒险，但这并不值得称赞。 更重要的是，那些铤而走险的人要么是被迫这样做，要么面临太多的诱惑。 祥子是典型的因抵挡不住诱惑而铤而走险的人。 但在整部小说中，我几乎看不到祥子对自己的反思。

他从军队逃了出来，攒钱又买了一辆车。 当祥子即将东山再起时，孙侦探敲诈了他，让他再次陷入贫困。 这是祥子的第二次坎坷； 与虎妞结婚后，他用虎妞的钱买了一辆车，但因虎妞难产而不得不卖掉。 这是祥子的第三次坎坷。

我详细分析祥子的第一次起起落落，因为它是如此重要。 买了一辆新车，让祥子经历了人生的巅峰状态； 车子被士兵抢走了，却是祥子倒下的起点。 正是从这一刻起，我们才真正看到了祥子的问题：他无法改变社会，但他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，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，从而导致了他一步步的堕落。

在小说中，老舍先生用了大量的笔墨描写了祥子的心理活动，也让读者看到了他的矛盾、纠结和任性。 从阳寨辞职回到人和车厂后，虎妞就迎着她进了房间。 虎妞暗示刘先生不在家，祥子“就觉得哪里不对劲”。 按理来说，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。 那么我们就应该更加警惕。 毕竟男孩子一个人出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，而祥子却“舍不得出门”。 当他看到虎妞的衣服时，他甚至“感受到了一种新的兴奋”，“这个新事物他不敢详细去想，也不敢随便接受，但又不忍心拒绝” ”他的脸涨得通红。似乎是为了壮胆，他又喝了一口酒。” “他告诫自己要小心，但他也想大胆。他连续喝了三杯酒，忘记了什么是小心。” 毕竟祥子还是和虎妞发生了关系。

后来发生了什么？ 祥子其实怪罪虎妞“毁了他从乡下带来的一切清凉”，就连抢他车的士兵也没有虎妞那么“可恨”[12]。 天哪，这是多么真实的事啊！ 庆幸的是，读者第一眼就能看到真相。 要知道，除了虎妞逼祥子喝的第一口酒之外，接下来的几杯酒都是祥子自己喝的，就是为了“赋能”。 不过，虎妞虽然凶残，却也奈何不了祥子。 她为什么要“壮胆”，她到底想做什么？ 一边告诫自己小心，一边连续喝了三杯酒。 谁都知道司马昭的心思，但司马昭事后却不得不打他。 就算虎妞不是处女，就算虎妞想勾引祥子，祥子也不能把自己失去童贞的责任全部归咎于虎妞。 毕竟虎牛没有霸主可以强加于他。 更离谱的是，白天他还在后悔，晚上经过一番心理挣扎，他又去找虎妞了。 虎妞的话“你为何吃到甜头？” 祥子确实应该想办法渡过难关。 我进去了，可是祥子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自尊心，又落到了虎妞的手里。

古代有一个叫邓土子的大夫，劝楚王不要重用宋玉，因为宋玉相貌英俊，能言善辩，这样的人不可靠。 宋喻知道后，说道：“我家隔壁住着一个绝色美女，她暗恋我三年了，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，你怎么能说我呢？”好色吗？听说荡妇的老婆总是衣冠不整，弯着腰。” 她驼背，走路一瘸一拐，还患有疥疮和痔疮。 邓兔子不但不嫌弃她，还待她如仙女一般祥子的三起三落，还生下了五个孩子。 从这一点来看，我和邓兔子谁更好色呢？ ？”宋玉的话并不完全正确。当然，徒弟可以有自己的审美，这是可以理解的，但接触祥子会很有趣。祥子认为虎妞“丑、老、厉害、无耻”、“可恨” [13]，但他还是想进虎妞的房间。我们能看到什么样的祥子？我觉得真正恶心的不是虎妞，而是祥子。祥子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可爱的祥子，而是一个好色、丑陋的祥子。 ，虚伪且不负责任的祥子。

小说中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。 一开始他还想着要强大，但后来就偏离了正路。 而且每次跌倒的时候，他都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。 例如，当他与夏夫人发生关系后生病时，祥子说对方勾引了他，但我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到，祥子显然很期待14夫人]。

一个人的心态真的很重要。 一般情况下，遇到灾难时，不仅要思考自己面临的客观情况，还要反思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合理。 但当祥子遇到问题时，他承担了全部责任：是士兵欺负他，不是因为他粗心；是士兵欺负他，不是因为他粗心； 是虎妞欺骗了他，并不是因为他不负责任；而是因为他不负责任。 是刘四爷瞧不起他。 是他，倒不是他粗鲁；而是他。 是孙探员欺骗了他，并不是他保守，不肯存银行； 是陈奶奶愚弄了他，并不是因为他无知；而是因为他愚昧无知。 是夏夫人诱惑了他，而不是他所期望的。

每个人都有问题，只有他自己是无辜的：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、不可忽视的原因，也是导致祥子堕落的原因。 没有反思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。 祥子没有自我反省的能力。 他最常见的反思是：“我们一开始就应该做得更好，有什么好处吗？” [15]虽然社会有它的顽疾，但是当遇到困难的时候，你觉得自己不应该坚强，不应该有原则。 这样的人不堕落，谁会堕落呢？

祥子是自我毁灭的。 没有人强迫他和虎妞发生关系，没有人强迫他和夏夫人发生关系，没有人强迫他吸上瘾的香烟，没有人强迫他嫖娼……但他却做了这些事。 以前我会找一套理由来说服自己，为自己的跌倒合理化，这是很有问题的。 作为一个社会底层的贫困劳动者，祥子的思想固然有局限性，但他并不是不明白什么是原则，也不是他不明白养成坏习惯的后果。吃、喝、嫖、赌。

愿意为自己堕落的人是最不值得同情的。 如果说祥子生活的社会是阴暗的，那么祥子和他的同路人则失去原则、自杀，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加阴暗。

2022年2月16日

[0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20章，人民文学出版社，第2版，1962年11月，第178页

[1] 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一章，第5-6页

[2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一章，第6页

[3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一章，第7页。

[4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一章，第7页

[5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一章，第9页

[6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一章，第4页

[7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二章，第16页

[8] 据一位名叫陈永智的学者根据小说情节推理，祥子在1928年第二次北伐期间被士兵俘虏，距祥子买车仅半年时间。

[9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二章，第13页

[10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二章，第14页

[11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二章，第14-15页

[12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六章，第51页

[13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六章，第51页

[14]老舍：《骆驼祥子》，第22章，第198页